来源：《中国社会工作》2025年11月上刊

城乡基层治理是国家治理体系的基础，关乎民生福祉。然而，我国长期存在的城乡二元结构使其在资源、文化、能力与结构等方面呈现系统性差异。随着人口流动加剧，治理边界虽日益交织，但结构性差异仍是推进国家治理现代化的核心挑战。

基层治理社会工作的城乡差异

基层治理社会工作的开展，深受城乡二元结构影响，在资源基础、文化语境、专业方法与制度环境等多个维度呈现系统性差异。

资源禀赋与基础设施的差异。资源分配不均构成城乡社会工作介入的基础性差异。农村资源匮乏、基础设施薄弱，治理呈“悬浮”状态，社会工作常依托简约治理模式。城市则资源密集、数字化程度高，利于推行标准化、专业化的规范治理。

文化认同与价值取向的差异。城乡社会结构塑造了差异化的治理文化基础。农村作为“熟人社会”，依赖血缘地缘纽带与道德规范，社会工作需重视乡土秩序与集体认同。城市作为“陌生人社会”，价值多元、关系契约化，社会工作更侧重个体权益与精细化服务协调。

专业能力与实践模式的差异。专业素养与实践路径存在明显分野。农村社会工作人才短缺，方法偏重经验化，实践中常融合乡贤议事等非正式机制。城市则具备专业团队与技术工具，实践趋于制度化与精细分工，但也面临多元主体协同不足的挑战。

治理结构与制度环境的差异。制度环境深刻影响社会工作的嵌入方式。农村治理结构较松散，制度执行依赖非正式规则，社会工作需在传统权威与正式制度之间寻求平衡。城市治理结构多层且制度化，政府主导性强，社会工作更易于融入多元共治体系，但也须应对行政化与居民参与不足的矛盾。

破解城乡基层治理二元性的社会工作路径

为应对城乡二元结构带来的治理挑战，社会工作需采取兼具统一性与差异性的介入策略。其核心在于充当连接器与赋能者，通过以下路径弥合城乡鸿沟，推动城乡基层治理体系的一体化与现代化。

技术赋能与治理创新路径。社会工作需推动技术应用与人文关怀的深度融合。在城市，应积极适配网格化管理、智慧社区平台等数字化工具，提升服务型治理的效率与覆盖面，同时通过线下走访弥补“数字鸿沟。在农村，则可侧重推广适用性技术，如利用移动终端简化办事流程、开展电商培训等，以技术赋能弥补资源距离，激发内生发展动力。社会工作的关键作用在于充当技术与人之间的转换器，使治理创新既服务于城市的高效运转，也助力乡村的跨越式发展。

社区动员与认同重塑路径。社会工作的专长在于激活社区社会资本，重建基层治理的群众基础。针对城市“陌生人社会”特性，社工应着力培育社区自组织、搭建议事协商平台，激发居民主体性，重构社区认同与集体行动能力。面对农村“熟人社会”基础，社工则需巧妙转化传统资源，通过激活乡贤力量、重塑村规民约、组织邻里互助小组等方式，将血缘地缘纽带转化为现代治理的有效动力。此路径旨在通过专业方法，使城市社区重获凝聚力，使乡村社会保持秩序活力。

多元协同与资源整合路径。破解资源分布不均的核心在于构建开放共享的治理网络。社会工作应发挥其资源链接者的核心优势，构建“五社联动”等多元协同平台。在城市，可重点整合政府、企业、社会组织等跨部门资源，破解条块分割，为复杂社区问题提供综合解决方案。在农村，则可着力引入外部资源并盘活内部资产，链接政策、产业与慈善资源，培育本地合作社，推动资源从“输血”向“造血”转变。这一路径强调通过社会工作的专业协调，实现资源在城乡之间的更优配置与柔性流动。

总之，基于城乡基层治理社会工作的系统性差异，社会工作可通过有效的介入路径弥合城乡二元鸿沟，推动建立既尊重乡土逻辑又符合现代治理要求的基层治理体系，最终实现城乡治理的协调发展与治理现代化。

（作者系教育部“长江学者”特聘教授、华东师范大学社会发展学院院长、中国社会学会副会长）